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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他能被称为“英国绘画之父”

舒又 中国水彩 2022-05-19


贡布里希曾评价他的画:“他的每一套组画都能当作一篇故事来读,或者更确切地说,当做一次布道。

 


杜松子酒热潮





18世纪的英国,随着廉价的杜松子酒的销量持续走高,整个英国社会都弥漫着狂饮带来的腐败气息,无数跨越道德边界的暴力和伤亡事件不断滋生。无论是贫苦民众还是上流阶层,很少有人能够拒绝酒精麻痹下的短暂快乐,却从未想过沉迷烈酒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后来的历史学家们将这种全民饮酒的社会现象称为“杜松子酒热潮”。



 


热潮之下,酒精带来的健康和社会问题其实只是腐败社会的冰山一角,身处那个时代的画家威廉·霍加斯持续关注着狂醉引发的种种后果以及背后无所作为、一样堕落的掌权者们,那些本该有所作为的名门贵族,还活在歌舞升平的假象之中,全然不顾社会运转已走向病态失控的边缘。




 


身为画家,他能做的唯有拿起画笔来呼吁人们反思自身以及社会的弊病,讽刺高高挂起的权贵以及他们的堕落行为,这类社会道德题材成为了他的主要创作。他将自己的画笔视为武器,最先指向了那些夜夜笙歌只顾享乐的上流贵族,为了达到讽刺与警醒的目的,霍加斯认为一幅画不足以起到作用,他开始创作组画,以连环画的形式呈现有头有尾的故事,经典的《浪子生涯》系列组画就这样诞生了。



《浪子生涯:汤姆定制新衣》版画

《浪子生涯:汤姆在伦敦聚会》版画



这组画共有八幅,分别是《汤姆订制新衣》、《汤姆在伦敦聚会》、《疯狂的派对》、《萨拉救助汤姆》、《汤姆嫁给老妇》、《汤姆在赌场》、《汤姆被监禁》和《汤姆在疯人院》,有油画版本和版画版本,也以印刷形式出版,在大众间广为流传。



《浪子生涯:疯狂的派对版画

《浪子生涯:萨拉救助汤姆版画


 

画中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名为汤姆·雷克韦尔的19岁青年,原本待牛津大学毕业后回乡,做一个当地的有为青年,但父亲突然离世,他继承了万贯家财后,渐渐忘却本心,终日沉迷酒精,寻欢作乐甚至染上恶习,最终败尽家产、负债累累,他被关进了当时臭名昭著的贝特莱姆疯人院。



《浪子生涯:汤姆嫁给老妇版画

《浪子生涯:汤姆在赌场版画


 

贝特莱姆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这里打着收容“被社会拒绝的人”的幌子,以极其残忍的治疗手段将病人当作实验品,即使原本没有精神疾病的流浪汉,被送来这里之后都会渐渐崩溃。



《浪子生涯:汤姆被监禁》版画



疯人院里连空气都充满压抑,汤姆在这里被当作玩物一样被“治疗”和“观赏”,他衣不蔽体,满脸崩溃,却无法自救,年轻时的汤姆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当做胡言乱语的疯子,关在疯人院中度过余生。而就在不远处,上流社会衣着精致的小姐们寻乐子一般围观着患者发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滑稽场面之下,究竟谁是疯子?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版画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油画



以疯人院为场景的这幅画是《浪子生涯》中最有名的一幅,也是汤姆·雷克韦尔故事的终结,名为《疯人院中的浪子》(又名《浪子生涯:浪子沦落疯人院》)。画面毫不遮掩对于现实社会的讽刺,强烈的叙事性让画面可以一读再读。有人戴着王冠旁若无人地为自己加冕,有人对着空气手舞足蹈,还有人以怪异的姿势看着周围,这里是人间,却上演着地狱般的绝望悲剧。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油画局部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版画局部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油画局部

《浪子生涯:疯人院中的浪子》版画局部


 

画作公开发表后,当即引起了上流社会的反感,他们认为画中将贵族的富有视为沦丧的开始完全是污蔑,仿佛在暗指男人一有钱就会变坏,画中两位衣着时髦的贵族小姐也不太可能出现在疯人院,哪个大家闺秀会来这里找乐子?指责越狠越是心虚,霍加斯对这些抨击笑而不语,戳到他们的痛处,不影响他坚持自己的观点与表达。



针砭时弊的绘画





以图像进行道德劝诫是中世纪以来的传统,尼德兰画家博斯和勃鲁盖尔的充满隐喻和劝诫的作品给霍加斯带来许多启发,但如果霍加斯的创作仅仅停留在告诫层面,那和街边可以随意张贴的戒酒宣传单也无甚区别,又怎么会被称为“英国绘画之父”?




 


支撑他自如表达的正是他纯熟的绘画语言,霍加斯在绘画形式语言上的探索颇有自己的心得,他将自己的艺术观念整理,写成欧洲美学史上第一篇关于形式分析的美学专著《美的分析》,主张用优美、雅致的曲线作为绘画美的追求,从中可以看出他在巴洛克艺术和洛可可艺术中汲取到的形式美感的表现。




 


他把自己的创作比作剧作家或舞台演出家的艺术,精妙且平衡的画面布局就是他搭建舞台的第一步,每个人物的走位、动作都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没有一处浪费或多余。




 


布局完成后,人物才该粉墨登场,绘画不似小说般复杂冗长,但一样可以做到细腻刻画人物以及人物性格,霍加斯在服装、道具等细节上下足了功夫,寥寥几笔,就好似画尽人物的生平。角色立起来了,好戏才能开场。他将光线引入,让画面的空间感更为强烈,大幕拉开,只待观者入戏。






 

一幕幕情节在他的笔下铺展开来,连环画的形式不断引起观者的期待,针砭时弊的“霍加斯风格”使他的作品在当时社会引起极大的反响。《浪子生涯》系列只是一个开端,也足以阐明他所坚持的艺术表达。那些让贵族看了跳脚的作品,让人无端想到张爱玲的那句,“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上面爬满了蚤子。”一如当时已病入膏肓却仍在粉饰太平的社会。

 




霍加斯是个敏锐的观察者,亦是一个颇具勇气的表达者,毕竟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人们更倾向于装聋作哑,而他选择了握紧画笔,与观者坦诚对话。即使也许无法叫醒装睡的众人,也要好过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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